今年夏季以來,國際原油市場受到供需緊繃,產油國家政情不穩定,石油供應突告中斷等因素的影響,驅動油價節節高漲。從年初到現在,每桶油價上漲超過二十美元,漲幅接近七○%。原油每桶五十五美元,意味著低油價時代已經結束。為爭奪石油而引發的國際衝突,正隱然成形。
高油價不會是短暫性,全球石油需求強勁和石油生產無法再擴充是主要原因。過去,石油輸出國家組織具備三至五百萬桶剩餘產能,藉由產量的控制與調節有效平衡市場供需,享有制定油價的絕對權力。現在,所有產油國已達產量的極限,石油市場無力回應供應鏈突然中斷的衝擊。
中國大陸近年龐大的石油需求量,常被指責是造成國際原油價格高漲的元凶。結算到八月,大陸原油進口比去年同期增加四○%。今年,單是汽車市場預估將增加二百六十萬輛,比去年增加三三%。石油專家認為,全球石油增產速度難以支撐東亞地區開發中國家的強勁需求。大陸日益依賴石油進口,而石油航線大半經由麻六甲海峽、南海,增加了不確定性與敏感度兩項風險成本,促使中國大陸警覺到它能源戰略的脆弱性,極思突破此一困境。
為避開海上運輸風險,爭取陸運油管,是中國大陸能源外交的首要課題。九月底,中共總理溫家寶出訪俄羅斯,除要求普丁政府擔保穩定的石油供應,同時承諾將投資一百二十億美元在俄羅斯能源方面,意圖說服修建從西伯利亞通往大陸的油管。上周四普丁應邀到中國大陸進行官式訪問,能源合作是雙方最重要的磋商項目。不過,普丁明白表示,在鋪設油管的議題上首要考量俄羅斯的國家利益;對俄羅斯的投資案應公正、平衡在能源產業之外的其他高科技上。看來,中共爭取油管的鋪建上面臨一次挫敗。
日本是西伯利亞油管競爭的主要對手。由於提供符合俄羅斯開發西伯利亞遠東戰略的優渥條件,即將宣布興建有利日本的油管路線。日本處心積慮說服俄羅斯支持這條輸油路徑,是基於能源安全和地緣政治雙重考量,一方面確保石油的安全供應;另外,防範中國大陸一旦石油充裕,可能對亞太安全形成的隱憂。
日本石油完全依靠進口,當中八○%仰賴不穩定的中東地區,石油運輸必須經由麻六甲及南海,在這狹窄海峽或敏感海域,一旦遭到攻擊甚至短暫時間關閉,對石油正常供應都是一場惡夢。隨著經濟復甦,日本對石油的需求日益殷切,伊拉克戰後動蕩的情勢以及廣泛性的恐怖活動,促使日本對確保穩定的石油懷有深刻憂慮。而中國大陸和日本同為石油消費大國,為確保穩定和安全的石油供應,極可能從經濟的爭奪,擴大到國際政治和戰略利益的衝突。
俄羅斯可說是這場石油爭奪戰的大贏家,從日本和中國大陸為爭奪油源,彼此叫價加碼當中獲取最大利益。俄羅斯目前石油生產每日超過九百萬桶,僅次於沙烏地阿拉伯,不但在石油市場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實力,更讓它再度昂首闊步的縱橫在國際舞台,只要國際石油需求依然強勁,油價仍在高檔,俄羅斯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,將不斷的水漲船高。
至於美國,從二次大戰以來,歷任美國政府視低價、供應無虞的石油,為其全球戰略的聖杯,美國民眾也認為,廉價石油是不可奪的權益。因此,高油價不但使美國人感到不痛快,更讓美國人警覺它的脆弱。每天超過一千一百萬桶的石油,從不同地區進口,滿足美國的消費,令美國擔憂的是,大部分石油集中在對美國有敵意、政情不穩定、經濟不成熟的國家,將嚴重的挑戰美國的國家利益。
八月中旬,布希認為不需把大量軍隊部署在「上個世紀戰爭結束的地方」,宣布美軍將進行大規模的海外軍力重整,預備從歐洲、亞洲撤出六到七萬名部隊,而其部署的重心將圍繞加勒比海、非洲、高加索、中亞、南亞、東南亞到朝鮮半島「不穩定弧形區」,而這些地區大都是石油產區和重要石油航道,顯示美國的軍力部署,除了維持美國霸主地位外,同時具有石油戰略的思考。
去年,《經濟學人》在一篇關於石油的專論提出:「石器時代結束,不是因為缺少石頭;石油世紀的終結,也不會是因為石油的耗盡」。問題是,目前石油的需求大於供應,替代能源又緩不濟急,短時間無法取代石油在經濟體系中的價值。產油國和石油分析家認為,目前合理、可接受的油價應維持在三十五美元一桶。但是,地緣政治的風險,迫使我們必須多付出近二十美元的成本。當國際油價越高,爭奪石油的衝突勢必更趨尖銳,附加在石油的風險成本也將越來越高,最後可能引發一場石油危機,甚至導致全球性災難。
(作者為海軍上校,曾著有論文〈霸權爭奪石油與國際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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